好医生难招聘,好的儿科医生更难招聘。
市儿童医院儿童重症监护室(PICU)主任何颜霞常常为招聘的事犯愁,昨日她告诉记者:自从2004年她调入市儿童医院以来,每年都会向医院上报两个职位的招聘计划,希望能为科室引进新的医生,缓解人手紧张的老问题。
然而7年过去了,竟然没有招到一名医生。
近一两年连投简历的人都没有了
市儿童医院儿童重症监护室现有床位8张,承担着全市重症儿童的救治工作。
2009年底,我市甲型H1N1流感疫情暴发期间,儿童危重病例集中出现,科室一度加床到12张。
因为接诊的都是危重患儿,该科成为医院任务繁重、风险最大的科室之一。
“科室现在一共6名医生,其中3名一线医生轮流倒班。1名总住院医生每周工作6天,每天24小时,压力确实很大。”何颜霞深知在PICU工作的不易,“在我们科室工作,没有什么节假日可言。
如果说一个月正常应该休息8天,我们的医生能休息4天就已经很不错了,何况这4天里一旦有需要还得赶回医院处理病人。”就连何颜霞自己也没有上下班之分,只要患儿或科室需要,总是随叫随到。在她的办公室里摆着一张木质沙发,每当夜里有重症患儿要抢救,这里就成了她小憩的地方。
“前几年,医院发出PICU的招聘启事,还有几个医生会投简历过来。
但他们来到医院实地一考察工作强度,立刻决定不来了。
到了最近一两年,连投简历的人都没有了。这两个职位空缺了7年多。”
何颜霞说,“专业人才的缺乏限制了PICU业务的开展,无法满足市民对儿童危重症救治的需求。”
8个儿科医生3个转行
杨卫国今年四十出头,毕业于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,本科和研究生学的都是儿科。
他告诉记者,包括他在内,当年来到深圳工作的8个同学都是儿科医生,但到如今,已经有3个同学转行不做儿科医生了。
“相比其他科室,儿科的诊疗风险更大,因为孩子不像成年人那样可以准确地描述症状,孩子不会说,只会哭。
儿科医生只能转而询问家长,通过仔细检查来判断病情。”
杨卫国解释,儿童患者的特殊性这不仅增加了医生的工作难度,医疗风险也更高。
此外,儿童不像成年人那样配合医生检查,比如抽血、做核磁共振,成年人会很配合,检查很快能做完。
但孩子就不一样,孩子一哭闹,这些检查就做不了,医生就得等孩子安静下来才能做检查,这无形中延长了医生的工作时间,增加了工作量。
“儿童的疾病还有一个特点,就是来得凶猛,病情变化很快,医生得时刻关注孩子病情的变化,这也给医生带来很大的压力。”
何颜霞主任说。
尽管医生付出得多,但儿科医生的收入相比其他科室却是最低的,这也导致了不少医学生毕业后宁愿去治疗成人的临床科室,也不愿意到儿科来。
宝安区妇幼保健院副院长、同时也是该院新生儿科主任医师的卢光进对此深有同感。
“我们新生儿科有一名硕士毕业的年轻医生,是医院的正式员工,工作3年后转行去做医药代表了。”对于这名年轻医生的离开,卢光进很是惋惜,但也非常能够理解。
他说,新生儿科医生面对的大部分是早产和出生后情况危重的新生儿,24小时离不开医生、护士的监护。在新生儿科工作确实比其他临床科室要辛苦,但医生的收入却不高。“一名儿科医生的收入,也就是非儿科医生的1/3至1/2。” 卢光进说。
为什么儿科医生医疗风险大,收入却偏低呢?
多位儿科医生坦言,儿童患病来得快、去得也快,用药很少,检查也很少。
与我国医院目前普遍存在的医生诊金不高,“以药养医”的局面分不开。
何颜霞举例说,重症患儿在医院住院一天的诊金是4元,每天需要4名医生来为孩子服务,这样算下来,一名医生忙一天也就赚1元。
“拿我们科室来说,虽然救治的都是重症患儿,但科室其实是赔钱的。”
何颜霞解释,“经常有家长抱怨,在重症监护室住院费用高。但那些危重的孩子治疗起来用的药物本身就非常昂贵,用量也大。有些费用我们都尽量为家长考虑,能省就省了。”
她坦言,要不是医院对PICU有政策倾斜和补贴,科室根本无法维持正常的运营。
内地医生收入提高深圳吸引力减弱
一方面,愿意从事儿科的医生在减少,另一方面,深圳每年出生的新生儿人数逐年增加。家长抱怨孩子看病难的问题越来越凸显。
在深圳,虽然每家综合性医院都开设了儿科,但大部分家长因为更看重专科医院的技术实力,更喜欢带孩子去市儿童医院和妇幼保健院就诊。
目前的现状是,综合性医院儿科的患者也不少,专科儿童医院的患儿更多,看病排队一上午的情况非常常见。
“其实,相比于内地一些城市,深圳儿科医生的处境还稍微好一些。”市儿童医院副院长、博士生导师文飞球说。
就市儿童医院来说,医院新住院大楼的建设由政府买单,每年财政还会给予医院总支出6%的补贴。
宝安区妇幼保健院副院长卢光进也表示,宝安区政府每年补贴医院400万元的人员经费,此外医院新址大楼的建设也全部由政府包干。相反,在内地一些城市的儿童医院,政府一年的投入仅为数十万元。
但是,两位副院长也认为,随着内地一些城市医生收入的提高,深圳儿科医生的收入对内地城市的儿科医生已经没有吸引力,再加上深圳高企的房价,更是打消了内地城市医生来深圳工作的念头。
“最近这几年,引进一流的儿科医生已经基本不可能。”文飞球说。
“其实现在很多留下来的儿科医生都是干着‘良心活’。”
卢光进说,“只要患儿家属在我们治疗好他的孩子时,能认可我们的工作,少出现些患儿家长打骂医护人员的事情,我们当医生的心里也就宽慰多了。
希望医患之间的互信能早日重建。”
作为从医20多年的资深儿科医生,文飞球和卢光进都非常怀念上个世纪80年代,他们刚刚当医生的时光。
他们说,那时候儿科医生非常受人尊敬,虽然工资也不高,工作也很辛苦,但心里总是快乐的。
(实习编辑:梁嘉升)