他俩的爱情,差一点就夭折了,这很大程度上受了她母亲不幸福的影响。
她母亲是个出生卑微的女子,她的父亲是高干子弟,地位的悬殊没能阻挡爱情的脚步。但结婚后的母亲受尽了公公婆婆的虐待,父亲也在外面养起了小蜜。母亲是在绝望中喝毒药自杀的,临终前告诫她,今后找老公一定不要找比自己强的,人需要爱情,但更需要尊重。
大学毕业那年,她的父亲因贪污罪被判了刑。她真正成了无父无母的孩子。她只得自谋生路,去一家公司应聘。她就是在那家公司遇见了他。
他是公司的老总,年纪轻轻,但慧眼识珠,不但录用了她,还让她担任一个部门的负责人。
她很受他的赏识,不断地得到提拔。她对他也有一份特殊的亲近感,觉得他年纪轻轻就拥有自己的公司确实不简单,两个人不由自主地就走近了。
一天,她去市场上买了一个金鱼缸送给他,缸里还有一条金鱼,游得很欢畅。
她明白自己已不可救药地爱上了他。她也明白,他对她也动了感情。可到这时她却有了一丝慌乱。她想起了母亲的死亡以及母亲死亡以前对她的告诫。他是老板,她是雇员,地位的悬殊不亚于父母当年,如果她与他产生爱情,无异于踏上母亲走过的老路。
那是一段朦胧,甜蜜而又惶惶不安的日子,她渴望他对自己表白爱情,但又害怕他的表白。
在她还没有完全准备好的时候,他的表白还是来了。那是一个落日尚未尽的黄昏,她和他一起在那个金鱼缸前喂金鱼,他突然抓住她的手,慌乱地说出了那三个字。她的心剧烈地跳动起来,那三个字是她的渴盼也是她的忐忑。
在点头与摇头之间,她必须先弄清楚他是否像他父亲把种人。她试探地问他:“你怎么看待我,还有你自己?”
他看着她又看看金鱼缸,说,你和我就像这鱼缸里的水和鱼。
她有一种幸福的眩晕,立刻想到了“鱼水情深”这个词语。但,这不是她想要的答案。她进一步问他,那么,谁是水?谁是鱼?
他不假思索,当然我是水,你是鱼。
她的眉头轻皱了起来,为什么我是鱼?你怎么不说你自己是鱼?
他浅浅地笑起来,这还用问吗?我当然是这缸里的水,你才是在这水里游来游去的鱼。
那一刻,她的心沉沉的,是堕落的痛。他是水,她是鱼,因为鱼儿离不开水,有了水鱼儿才能美丽才能生存,他的狂妄,他的自负,比她的父亲有过之而无不及。
第三天,市报上登出了一则奇怪的寻人启事:一缸水在苦苦寻找一条鱼的爱情,我的鱼儿,你在那?她看了,嗤嗤冷笑,这多像一只笼子在寻找金丝雀呀,可怜的自负的男人!
她不去理睬他,而是在另一个城市的一家公司谋到了职位。
三个月后,在一次商贸会上,她意外地遇到了他。
他拉住她的手,一脸喜悦。她想抽出手来,却拼了命也无法办到。他问她,你过得好吗?她笑笑,很矜持:我这条鱼离开了你那缸水活得仍很鲜活。他却大声嚷了起来,全然不顾及场合和周围的人群:你是鲜活了,我却快要死了!她语含讥诮:只听说鱼儿离开了水活不了命的,倒没听说水离了鱼会死掉。
他双眼定定地看着她,说,鱼儿离开了一缸水,还可以到大海里去生活,但一缸水离开了一条鱼,心里就是空落落的。心空了与死掉有什么区别?
她楞住了,你鱼与水的论调到底是什么意思?
他急得结结巴巴;我本来是一缸死水,是你这条鱼的进入,让我重新有了活力。鱼是生活在水的心里,你,就是在我心里游来游去的一条鱼。你走了,就是将我的心挖走了。你见过没有鱼的鱼缸吗?鱼缸的活力是鱼给的,而不是水给的。因为鱼是水的心脏,是水的灵魂。
她的眼睛一下子就湿润了,感动如潮,让她无法自制。她哽咽着说:是不是陷入爱情的女人都是这样敏感这样傻?不是你这缸水寻来了,我这条鱼恐怕早晚也得死去。